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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0月29日 星期六

【讀書筆記】閱讀緬甸今昔《變臉的緬甸》、《緬甸:一個徬徨的國度》


【作者按】本篇從近年兩本關於緬甸的書《變臉的緬甸》、《緬甸:一個徬徨的國度》,簡要的述說這過去以來較鮮為人知的緬甸殖民歷史與近代「解殖」的大緬族主義如何影響當前政治局勢,也是對於緬甸歷史的一個整理筆記,將兩本書的內容以一篇短文來勾勒,揭開過去在龐雜歷史中不甚明朗的緬甸。

《變臉的緬甸》作者理查‧考科特(Richard Cockett)是《經濟學人》雜誌東南亞特派員,2011年起開始定期造訪緬甸,藉由深度的人類學田野式走訪而描繪出具有立體感的緬甸社會;而《緬甸:一個徬徨的國度》則是由人權運動者班尼迪克‧羅哲斯(Benedict Rogers)從人權問題出發,40多次進出緬甸,將緬甸近代人權議題的迫切狀況勾勒清楚。《變臉的緬甸》可以藉由緬甸獨立前詳細的歷史描繪來看清殖民結束後獨立時遭遇的各式問題,其後《緬甸:一個徬徨的國度》對於獨立後政府如何恣意妄為的迫害各族各區百姓。

本文結構採歷史順序描述起,分別為遭英殖民前的複雜征戰史、大英殖民底下的「多元社會」、任其獨立的落日大不列顛、獨立反殖的大緬族中心主義、學生及其民主反獨裁、「民主化」、「自由進步」的代議政治、領導人的意向,最終以短結收尾。


緬甸,對於多數人來說就僅有仰光大金塔(Shwedagon pogoda)的金光閃耀,以及作為佛教國家有多虔敬地信奉佛陀,似乎看來充滿了不丹式的幸福法喜,人民安居樂業的假象,而實際上緬甸可說是最兵荒馬亂的區域,經歷複雜多舛堪比隔壁的泰國,到底是什麼樣的歷史因素,造就了今日的緬甸?


遭英殖民前的複雜征戰史

自十一世紀起開始有蒲甘王朝為求擴張不斷征服周遭撣族和孟族,上座部佛教為當時的普遍信仰,而後來元朝消滅蒲甘王朝後,歷經戰國軍閥割據的多王朝並立時期,自東吁王朝(緬人)完成南征孟族、北征撣族大致統一緬甸,後與暹羅、明朝征戰,期間東吁內部分分合合,最終遭孟族軍隊消滅,建立貢榜王朝統一全緬。可見緬甸作為一個王朝,內部存在許多被併吞的族群,而「王朝緬人」本身最終得勝而能暫時統一,緊接而來遭遇19世紀中期大英帝國的進攻,爆發三場英緬戰爭,英軍歷經苦戰犧牲一萬五千人後三階段佔領緬甸,同時大英帝國在藍道夫‧邱吉爾勛爵執意併吞緬甸下成為直接統治的區域,貢邦王朝國王就此流放,君主政體消亡,大英帝國在內部以大量軍隊鎮壓數年,佈署四萬大軍才勉強平定內部各式反抗行動,也種下了「緬人」反英的因子。

大英殖民底下的「多元社會」


「多元社會」最初由英殖政府官員轉任學者的傅尼凡(John Sydenham Furnivall)提出,用來描述仰光市中心(以及荷屬巴達維亞,今雅加達)的特有現象。
《變臉的緬甸》,P.53

傅尼凡提及「當經濟力不受集體意志控制時,多元社會即應運而生」,對於時興商貿經濟大港仰光來說,在大英全面佔領統治後,在日不落帝國之間的人民移動往來頻繁,而印度移民也逐漸移入,各地有心掙錢的各國人也都湧入,才成為聶魯達(Pablo Neruda)口中那個「血、夢想和黃金之城」。

《變臉的緬甸》當中詳細描繪了仰光各區的南亞移民居住情形,仰光多數建築公寓都是由印度勞工蓋的,但這些移民卻都在惡劣的環境底下工作,幾乎沒有足夠的衛生設備、醫療、食物,甚至有英國警務督察對於骯髒、惡劣的勞動處境說:「仰光的勞工條件對於任何自稱的文明國家來說都是很不光彩的事。」可見其髒亂與疾病的混亂狀況,而各前來掙錢的有華人、猶太人、哈巴伊信徒、亞美尼亞人、美國人等,以不同的姿態來此工作、居住,甚至有不少人成了富翁,富賈一方。



對原本「緬族」(貢邦王朝民)而言,英人占領後的商業運作讓新移民大量進駐,就嚴重瓜分緬族人的經濟利益,加上文化、宗教、生活習慣等差異,又進一步造成內心的衝突,這是在英軍強力鎮壓後,緬族人無法宣洩的憤怒轉移之所。

對於為何宗教信仰和祖先大相逕庭的這些人會相處的融洽,創造出多元社會?作者這樣說:

這裡的所有不同種族依然被一件事情結合在一起,那就是商貿。
《變臉的緬甸》,P.100

任其獨立的落日大不列顛


我們所熟悉的翁山蘇姬其父親翁山(Aung San將軍,是最初的緬甸獨立抗爭領袖,1930年代起以來在大學裡頭便是個學生政治參與者,也加入反殖民抗爭,被推為當時緬甸民族主義的領導人,同時其他的學生領袖還包括吳努(Thakin Nu)、奈溫(Ne Win)、巴莫(Ba Maw),在1938年成立了「我們緬甸人協會」自稱「德欽」(反諷的自稱「主人」)鼓吹改革,1940年各式學生團體合組「自由同盟」(Freedom Bloc)的統一陣線,由翁山擔任同盟總書記,翁山當時欲跟中國共產黨合作,不料在經台灣轉往中國時遭日人攔截,誤打誤撞地在海南島接受了日本人的軍事訓練,三十壯士歃血為盟成為第一代緬甸獨立軍。

緬甸獨立軍為求快速擺脫英國統治,開始急切尋求各方盟友,1942年日本人橫掃緬甸大破英軍,一開始獨立軍和日本人合作驅除英軍,也幫助中斷滇緬公路以阻擋美國對於蔣介石國民黨的支援,但在1944年時翁山發現日本人同意緬甸獨立僅是口號,所以另外成立「反法西斯人民自由聯盟」(包含緬共)來反對日本的軍國主義,這也是翁山等人在日軍訓練底下的洞察,轉向與盟軍英國人合作導向,條件是戰後要讓緬甸獨立,否則翁山將會發動罷工跟武裝叛亂,因此在其後日本戰敗,同時間溫斯頓‧邱吉爾也在英國大選中吞敗,改由克里門‧艾利的工黨上台,工黨新政府亟欲撤退殖民地,瓦解大英帝國,使翁山等人有了獨立的機會。

緬族歡迎緬甸獨立軍的到來,但對於其他族群來說這卻是一個災難,獨立軍與日軍橫掃緬甸之際也同時排除「多元社會」的存在,趕走英人也將其他族群逼退,百萬人被強迫遷徙,高達八萬人在逃難中身亡,獨立軍的槍口也轉向過去跟英殖政府交好的其他民族,痛擊克倫族與克倫尼族人,也和若開族人痛擊羅興亞人,聲稱他們接受英軍的軍事訓練,這些屠殺持續了兩年,至今是令人膽寒的惡夢。

雖然總督常設參事會的許可權如上述所同意的有所擴大,它將不能以任何方式剝奪那些,目前己享有內部自治權的邊境自治地區的任何利益,原則上邊境自治地區內部事務給予完全自治。
《彬龍協議》第五條

1947年在獨立前夕由各族群共同參與的彬龍會議,翁山希望建立緬境所有少數族盡皆平等的基礎,推動憲政,並認為一個聯邦、單一國不可行,必須建立聯邦政府,已妥善規畫的法規保障少數族群的權益。但有趣的是這場會議遭到克倫族抵制(因先前獨立軍屠殺),也沒有邀請若開、孟族參與,但最後撣族、克欽、欽族、克耶族還是簽屬「原則上接受邊界地區人民內政的全面自治」,其後翁山就死掉了,1948年緬甸獨立。

獨立反殖的大緬族中心主義


在翁山死後,緬甸獨立了,由領導獨立的接班人吳努擔任第一任總理,尼溫作為看守政府的軍隊總司令、總參謀長,至於翁山被刺殺的兇手,眾說紛紜,但在《緬甸:一個徬徨的國度》中提及,金兀昂說有人認為是尼溫先去刺殺翁山政敵宇蘇失敗,卻偽裝成是翁山的人馬,最後才導致宇蘇報復錯對象刺殺翁山,無論事實為何,總之翁山死了,接任的吳努總理除在經濟問題上較為保守外,還展開「唯佛教信仰」政策排除他教,執政十年。

1958年尼溫成為看守內閣政府總理兼國防部長,其後遭到輿論反對,恢復民主的壓力漸大,迫使他在1960年舉行大選,選出吳努擔任新總理,當1962年吳努遵循翁山的聯邦主義實踐召開各族會議討論實際執行時,尼溫擔心會議結果會導致分裂國家,而發動政變奪權,自此尼溫軍政府展開了長期獨裁軍事統治。

尼溫萬分仇外以及對於非緬族少數族有很深的仇恨,「我緬」在最初作為民族主義自決獨立的號召,在尼溫執政底下,單一國族、宗教的不可分裂國,成了他最大的統治基礎,藉由打造「緬族」鞏固統治、排除他族的存在,這也就是緬甸長期內戰最大的原因,先前已提及緬甸過去王朝以來便是多族群共存,而錯把自決時期民族主義的號召當成種族中心主義的尼溫,唯佛教中心的吳努,某些程度上也都有翁山的影子,跟當時的夥伴巴莫博士所提倡的大緬民族統一團結立場一致,一個容不下「多元社會」的唯緬族、佛教優越國度,對於其他族群強力壓制,昔日受日軍訓練的緬甸獨立軍以及英軍訓練的克倫、克欽、欽族人對戰,彬龍協議形同廢紙,1950年代羅興亞人被承認為一族的教科書也隨之燒毀。

1962年尼溫軍政府上台後大緬民族主義貫徹整個文化、政治、教育體系,首先國有化教會學校,廢除英語教學制度,過去的多語言教學因地制宜變為全面教授緬文,強烈排斥非佛教徒的存在,境內的穆斯林(羅興亞)、基督徒(克欽族)等都被強迫緬族同化,老師們教著自己也不懂的語言,學生們也只能死背硬記,甚至頒布「拼音規範法」對各地在殖民時期英文譯名全部由緬族的語言來呈現,這造成地方對於地名的混亂,在教育當中灌輸政治宣傳,英勇的緬族國王,少數民族是負面敘述,要大家作為一個堂堂正正的緬甸人、緬甸良好公民而努力,就要放棄自己的少數民族認同,好似少數民族天生就有叛亂傾向,把非緬族裔當成是反抗份子看待,要在這些填鴨般的、缺乏知識的教育當中成為知識分子變得困難,也就方便軍政府的統治。

學生及其民主反獨裁


1962年尼溫政變後成立革命委員會,宣布將銀行、產業、大商店、醫院收歸國有,宣布《人與環境的相互關係系統》文件,這集結了馬克思主義、佛教思想、集權主義、極端民族主義的綱領,當時仰光大學學生在學生會大樓抗議尼溫政權,軍警衝進學生會大樓對學生開火,數百學生傷亡,最後還把學生會大樓整個炸毀,第一波壓下學生反抗之聲。

其後1972年尼溫帶著19名軍官宣布辭去軍職欲建立文人政府,換上西裝以為就是文人,強推新憲法公投,成立「緬甸社會主義綱領黨」,以確立單一國家與一黨統治政權,在槍口下人民被迫「要投對地方才行」,結果投票率達95%90%人支持新憲下通過,人們敢怒不敢言,最終在半年後爆發。國營工廠工人配給減半引發大罷工,千名工人佔領造船廠,要求政府調降物價、調漲工資,後來海軍快艇奪回造船廠,近百人遭殺害。

1974年因緬甸外交官、聯合國秘書長宇譚逝世,這位秘書長是在1961年出任,還放任吳努在聯合國呼籲緬甸人民起來革命反尼溫政權,因此尼溫恨透他,也就不許國葬進行,遺體回國時成千上萬人湧上獻花,在幾番爭執後政府允許家屬舉辦「私家」喪禮,但人潮還是把周遭幾條街都擠得水洩不通,群眾不接受火化決定於是搶奪棺木抬到光大學,放在學校大禮堂講台上,持續七天,幾經協商後葬在原學生會大樓遺址下,後來軍隊又把他挖出來埋在大金塔腳下,軍隊進攻大學百人遇害數千人被捕,在隔年罷工周年,民眾又發起示威,兩百人被捕。

1976年學生又為了緬甸著名作家德欽歌德邁百年冥誕,因其曾在1963年倡議要尼溫政權跟武裝抵抗團體和談,卻被尼溫拒絕,這次行動就是為了為這位作家建紀念碑,從仰光大學遊行到他的墳地,數千人參與,數百人被捕,監獄人滿為患。

再來就到1988年的運動,起因是1985年尼溫將原本十進位紙幣作廢變成253575元的紙鈔,換鈔過程混亂,最多只能換五千,造成人民積蓄化為烏有,之後1987年又因為迷信幸運數字九而換成4590元面額,此舉造成市場上無人信任法定貨幣,對於市場交易造成強烈衝擊,經濟混亂財政動盪,造成了運動的開展。

1988年初因學生口角警察介入時包庇黨二代引發衝突,群眾包圍警局,遭到強力鎮壓,一名學生身亡,接著抗議持續幾天後在316日於茵雅湖附近大量屠殺學生,把白橋染紅成紅橋,將抓來的學生塞進超載壅擠的警備車在城裏頭瞎繞也讓學生死不少,每個示威抗議事件在半年內不斷遭到血腥鎮壓,學生要求釋放三月被捕的學生、公布死亡名單、讓遭退學的學生復學、學生可以建立學生會,七月終於釋放學生,當時學生領導人郭奈呼籲學生繼續抗爭,擴大串聯到其他社會組織,六月底宵禁禁止各種活動,但兩天後尼溫宣布下台還對國人道歉,還保證舉行公投決定是否朝向多黨制,不過接任的盛倫(Sein Lwin)外號「仰光屠夫」是傳說中尼溫的黑暗面,造成民怨更勝,後來在幸運數字1988.8.8這天學生號召人民發動示威,當天萬人上街頭,軍隊血腥鎮壓,12日盛倫宣布下台換上憲法律師貌貌(Maung Muang)擔任總理,但外界都知道他跟尼溫走很近,也不信任他,抗議群眾於22日發動全國大罷工,這期間兩周人們過著全民上街示威的日子,各行各業連軍警都加入了遊行。

「民主化」、「自由進步」的代議政治


就在抗議持續的26日,探訪中風母親的翁山蘇姬從天而降,在大金塔發表一場參與者高達50萬人的演講:

這是一場全國的危機,而且事實上可以說是爭取國家獨立的第二次奮鬥,我們必須把民主變成人民的信念……與自由相符的唯一意識形態……可促進並強化和平的意識形態……擺脫一黨體制……盡快推動自由平等的選舉。
翁山蘇姬演講,1988.8.26

多個反對組織以翁山蘇姬為燈塔,成立「全國民主聯盟」,許多社會主義綱領黨的黨員退黨以支持民主,但在此自由氣氛中,近乎無政府狀態也使得地方失控,許多地區僧侶成為主事者,軍警都不太工作,暴力層出不窮難以控制,民眾不斷處決國防情報探員之類的人,搞不清楚是政府的反間計還是真正民怨沸騰,但政府確切放任地方秩序崩潰,好讓軍方有介入空間,就在九月軍方再度拿回權力,組成國家法律與秩序重建委員會,大量鎮壓中學生跟大學生,民主運動人士出逃以免被捕,全緬學生民主陣線(All Burma Students' Democratic Front)也和克欽獨立軍合作成為武裝部隊,全國約有三萬人,學生們握有武器是為了民主。

1990年再度舉行選舉,此次全民盟在492席次當中取得392席,軍方受辱,軍政府見笑轉生氣拒絕召開國會,撤銷選舉結果,全民盟不少議員逃到了泰緬邊界成立流亡政府「緬甸聯邦全民聯合政府」,向世界各國宣傳緬甸軍政府慘無人道、無視民意,四年後聯合國大會決議要求緬甸軍政府與民主運動及少數運動進行對話,1996年全民聯合政府在紐約還開了辦事處。同年,學生又一波兩千人抗議警方暴行、要求成立學生會、要民主,被政府以高壓水柱給沖散。

2008年公投通過讓軍方擴權的憲法後,2010年再度舉行大選,只是選舉法還規定黨內必須沒有政治犯,參選候選人還得支付五百美金才能參選,隨後選舉結果政府獲得壓倒性勝利,1154席次當中軍政府的團結統一開發黨獲得883席次,還是完全執政,但仍有打開議會民主的成長,儘管只有少數非軍方派系當選。選後六天拘留期已滿釋放翁山蘇姬。總統登盛在2012年與翁山蘇姬會談,會後翁山蘇姬認為他是一個誠實的男子,可以與之打交道。

其後逐步釋放許多政治犯、新聞檢查放寬、網站解禁、全民盟可以參選,全民盟在補選中近乎全拿,於45席次中獲得43席次(包含翁山蘇姬)。全民盟在國會進行許多行動,像是提案公布內閣閣員財產、新成立「法治、和平與穩定委員會」(翁山蘇姬為主席)、土地調查委員會(蒐集軍政府各地違法佔地證據),至2015年登盛政府與各族各邦簽訂停火協議大致完成,2015年的大選全民盟大勝(90%的席次),20163月翁山蘇姬接任外交部長、總統府事務部長,4月出任新設置的國務資政,8月訪中、9月訪美。


領導人的意向


緬甸至今的走向,在翁山蘇姬領導之下走向西方民主代議制度前進,要求美方解除過去對軍政府的經濟制裁,要破壞軍政府與中國的友好關係,卻在「大緬族」、「佛教極端主義」這個課題上遇到麻煩,針對「羅興亞人」是否為緬甸一員的問題,翁山蘇姬只能說「在這個問題上,孟加拉國也應該負一定的責任。」

佛教極端主義自2012年開始在若開邦實兌爆發針對羅興亞人的攻擊,穆斯林羅興亞人大量出逃,若開佛教徒對於「穆斯林威脅」指陳歷歷,以捍衛家園的名義要血洗穆斯林。阿欣威拉杜(Ashin Wirathu)等高唱民族主義的反穆斯林佛教僧侶,煽動民眾群情激憤攻擊穆斯林,認為只有過去的執政黨才能捍衛他們的「種族與宗教」,翁山蘇姬則在普世人權法制底下被認為與穆斯林一夥與佛教為敵,只是在這題上她將掉入種族與信仰的陷阱,親近穆斯林會失去聲望;表達反羅興亞人則會被指控種族歧視。

如果翁山蘇姬沒辦法為境內宗教衝突緩頻,明知這些反穆斯林行動只是分化手段,卻無力改善,那些受鼓動的愚民,多數就是在大緬族民族主義教育底下長大,相信這些人的話,翁山蘇姬就似乎與過去大緬族、佛教極端主義者的歷代獨立軍政府無異,西方民主、自由、議會政治底下最重要的反倒是選票,只站在多數人的極端民族主義底下是不會有出路的,解決過去沒解決的聯邦主義問題才是上策,而這必須要在憲法層次上對於少數族群有自治的保障,否則內戰目前只是暫停,而非永久停戰。


結語


本文沒有辦法細緻的處理關於各族各邦的實質狀況,但在《緬甸:一個徬徨的國度》當中作者走訪各區的軍隊、各族領導人,有詳細的介紹各族各邦與軍政府長期來的關係,也提及國防軍如何任意抓走孩童去當娃娃兵,拿起武器是不得已的,但新一代的年輕人已經對武裝沒有興趣了。

《變臉的緬甸》當中有對於美國、中國、緬甸之間的關係有詳細的分析,將近年來與翁山蘇姬有見面的領導人一一描述,也說明網路建設普及後的緬甸民眾如何開始接收新知,還有全民盟的智庫「緬甸出路」如何在改革當中起作用,我覺得都讓過去未曾觸碰緬甸議題的人有了深度認識。

再來是對於緬甸共產黨這回事,這兩本書都沒有提及,多次提到緬共是在獨立之初可能顛覆當時政府的叛亂之一,但其實緬甸共產黨的創辦人就是翁山也是第一任總書記,當時的自由聯盟裡頭也包含緬共,只是自由聯盟三十壯士接受日本受訓後,翁山就此離去,受訓期間緬共領導人被捕,形同瓦解,而後德欽索出獄後才擔任第二任總書記,1944年甚至還與吳努聯手參與成立「緬甸反法西斯人民自由同盟」,翁山、尼溫是最高領導人。1946年因為美共白勞德開始宣揚「資本主義和共產主義和平共存」的理念,也造成緬共內部路線鬥爭,緬共對於翁山的「中間路線」有所不滿,在1946年批評翁山鎮壓罷工,反法西斯人民自由同盟才把緬共排除。

1948年緬甸獨立後,緬共堅決反對吳努政府,同年八月吳努政府全面進攻緬共,他們只能躲到地下展開武裝鬥爭,緬共後來有到中共北京學習馬列主義,1966年在尼溫政權遭受群眾示威時,緬共的發展也到極盛,統治九個區域,數百萬人口,三萬軍隊,同時也因中共文革的影響,黨內出現派系對立以及反對異己的鬥爭路線,在反修、極左的路線肅殺底下,黨內也逐漸動盪,其後中共政權與緬甸尼溫政權交好,也造成緬共資源大量減少,自籌財源的方法選擇了毒品,此後「利益」就變成緬共的主要鬥爭,經歷各種背叛,就連緬共內部都出現「大緬族主義」,遂各部隊開始自行獨立,至1989年緬共消亡。

在兩本書的引介之下,多少協助了讀者認識緬甸的過去與現在,以一種較為流暢的方式、有組織性的去看,當然,《緬甸:一個徬徨的國度》畢竟是人權運動者所寫,其中著重在改善人權、提及暴虐的敘述會稍微多一些,而《變臉的緬甸》則是對於細節十分在意,甚至把仰光素麗塔周遭的每個街道都做了詳盡的描述,我覺得這也都幫助讀者在未曾踏上緬甸土地之前,就能夠建構出一個對於緬甸的想像,而這個想像實際的把讀者與緬甸的距離縮短,我覺得就是好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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