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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5月3日 星期三

人生無處不是《穴》 讓你入坑不斷


上午看了小山田浩子的《穴》,有點掉進她的洞裡頭,裡面札札實實的,不會很深,大概一公尺高,上半身還能露出看著外頭的世界,只是硬要出來光靠個人的雙手卻是不夠支持身體爬出去



小山田浩子描繪的是很日常的事情,一個夢想要得到正職缺,可以跟一般正職人員一樣每年20萬左右的年終獎金、留職停薪、育嬰假、年假,但這對總是在做約聘工作的麻陽來說真的是太遙遠,正職人員午餐絕對會到外面吃,除非有不得已的工作,反觀約聘人員午餐卻老是在位置上草草解決,因為總是有做不完的工作,做同樣的工作、甚至還做得更多的約聘人員,始終拿不到正職人員薪水的一半,這就造成一種在職場上的相對剝奪感,也讓兩者之間劃下一條深刻的界線。

離開職場到鄉間老公的老家居住後,發現過去汲汲營營的努力工作、熬夜加班(有加班費)的生活實在是太忙碌,而且像是瞎忙,賺到的錢差不多頂去房租就所剩無幾,而老家的婆婆願意給他們住一個隔壁的舊屋,還不用付房租,連帶的連兼職都不用去找,成天在家裡悠閒地過活其實也不會造成負擔,卻又因為太悠閒而產生罪惡感。

原以為開始要有點進入奇幻世界,像是村上的《海邊的卡夫卡》,要進去什麼森林尋找戰前歷史故事,結果卻掉進洞裡,一個在河岸旁的小洞,是一不明生物挖的小洞,河邊有帶著草帽玩耍的小孩、河中有像河童一樣時而浮出的孩童,也有面對著面玩著扮家家酒的小女孩,家裡則是有一個被全家人排斥的繭居族「大哥」,跟她說著一些有趣但也怪異的事情,只是這一切日常的「想像」,反倒是對於「鄉下」的疊影,不是虛幻的夢,也不是真實的事情,都是在枯寂的生活當中偶有所想的投射,那投射太過真實,也是想像力打造出的空間,讓人反而在看似枯燥的日常當中尋得一點安慰。

而〈黃鼠狼的悲鳴〉則更為日常的貼近兩家屆齡生育的夫妻,彼此之間的互動與經驗相授,人們討厭黃鼠狼會造成過敏、惡臭,卻也沒想過養育孩子也是同樣麻煩的事情,當全篇都被稱為「老婆」的主角妻,說起小時候家裡趕走黃鼠狼的方法竟然是在家中淹死抓到的黃鼠狼媽媽,讓其他黃鼠狼聞風聽見如此淒厲的控訴而不敢入門,似乎讓飽受黃鼠狼之苦的一家,心理生起模仿的念頭,儘管殘酷卻又有用,卻也因為如此殘酷的對待「他者」,又渴望自家血親能繼續繁衍的心態矛盾,反倒是進入某種寂靜之中。

掩藏著絲絲生機的偏鄉農村,冒著大雪的〈雪夜〉展現出所謂親里關係的互動,只是這些互動在都市人稍具獵奇的觀看之中總是有點需要預防的小動作,大概是率真職白與無故侵犯的界線過於模糊,這種兩者不得相容的味道急遽擴散。

整本小說充滿一種實在感,踏實的互動與生活瑣事的內心小劇場,不會瑣碎與呢喃,而是把有限的想法都鋪於紙上,讓人一看就明白困在這個「穴」當中會是何種感覺,在勞動力已經被輕賤,企業主毫無憐憫勞工的心態,把勞工放進各種短期契約的約聘工作之中,不給人未來的調薪、權益,卻又毫無節制的欺負它們、任意使喚的過程,總會有種生不逢時的聯想,而放棄了競逐在資本社會的微薄小利之後,放下自身藏於更為「不得志」似的居所時,內心又會有一種掙扎,像是那個半身高的洞穴,陷了進去,要出來不是不行,但得稍微蠕動,扭捏的往上移,才能夠跳脫出來,而實際跳脫出來後,所看到的視野,不過也就是一片荒草所對的河川,只是比原本高了一公尺的世界,一點也沒有太多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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